第七十五章 马溺沼泽之日子-《砯崖2》

    浣溪沙·日子

    焦痕覆市晚风痕,摊前悲喜自温存。

    尘中生计莫深论。

    怒向寒泉凝怨色,忽逢背影软心魂。

    谁为烟火赌晨昏。

    日子该怎么撑下去?这问题,从来都轮不到个体户沉下心细细琢磨。到了饭点便吃,无非是滋味浓淡的区别,犯不着钻牛角尖。

    人们见面寒暄,一句“吃了吗?”便够了。答一声“吃了”或是“没吃”,便就此打住,犯不着掀开锅盖,让旁人看清碗里是稀是稠。道理大抵就是这样——这场大火渐渐熄了势头,便再无人过多追问与关注。

    至于烧了多少面积、多少个摊位,哪个该提、哪个不该提,个体户们压根没心思计较。就像从6号摊与7号摊的夹缝里钻出来的0号摊美女妈妈,哭着哭着便收了声,就地铺开抢救出来的几包商品,在街边支起了临时小摊。

    小张的媳妇也有样学样,竟把抢出来的半包毛巾全卖光了。有顾客带着怜悯与善意问她:“还有吗?我再买点儿。”

    “没了。”小媳妇应声,眼角还沾着未干的湿意,脸上却漾开了笑,“我赶过来时本还能多抢些,可消防队拦着不让进,只能眼睁睁看着剩下的全烧光,一点没剩。”她手里攥着为数不多的几张钞票,笑得比花儿还甜——是庆幸自己没被火势波及,是庆幸抢出了些货物,还是单单为这几块毛巾的销路而欢喜?没人说得清。

    阳付宝只抢救出了自己的摩托车。有老顾客走上前问他:“你抢救出什么了?我买点。”

    他笑嘻嘻地应道:“就把这辆摩托车挪出来了,它能载着我和老婆、女儿回家。我妈煮的蛋包肉,香得很。”

    说罢,他便离开停放摩托车的民房铺面门口,走到金山广场边缘,静静看着消防队的水枪浇灭一个个火点。水流猛扑而下,火苗瞬间被压下去,可水枪一挪开,便“轰”地一声再度腾起,水管只得在有限区域内来回挪动,疲于应对。消防隔离带上的酱香饼摊飘来一丝气味,不是熟悉的饼香,而是这场火灾特有的焦糊味。

    突然,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煤气罐炸了。

    “闪开!闪开!别靠近!”消防队员的呼喊声划破混乱,在路过的群众听来,这是最安心动听的声音。

    可在宁小红眼里,这话却半分分量都没有。她在心里憋着火暗忖:“我摊位上的那些家当,全在你们的阻拦下没能抢出来,我就眼睁睁看着它们烧成一堆灰。我听话没硬闯,你们倒好,连火都扑不灭、断不干净,心里头实在窝火。”

    可转眼瞥见那消防员背着沉重水管往前挪动的背影,湍急的水流顺着他的肩头淌下,她的心又莫名软了几分:“这也是别人家的孩子,若不是为了讨生活,谁家愿意让自家孩子拿命去赌,换旁人日子的安稳?”